一、活的福音神学
在过去的两百多年里，许多的神学受到启蒙运动的影响，把神迹当作是反理性的，自由神学派的学者不说，即便新正统神学也对神迹保持一定的距离。尤其是在认定神学是一种科学之后，更深怕过分的谈论神迹，降低了神学的学术地位，因此许多的神学家宁可把神迹限制在伦理启示的范围之内去讨论。看起来，这些论点较能得着现代主义者的认同，然而，它们对福音真理或是教会发展的创伤却已经渐渐浮现。
有一位牧师曾向我提及，一位正在进修中的传道人告诉他：根据他的研究论文，摩西五经中的神迹是虚构的。还好这位传道人是在一间新派的神学院就读，否则今天的神学教育可真要让人捏把冷汗。
或许我们可以从另一个角度，来思考神迹对于福音神学的意义。若是把神迹从四卷福音书中抽离，而用许多主耶稣的教训、比喻，或是其他的事件来补足其中的内容，那么，今天的福音神学又是一番什么面貌呢？当牧者传福音或是探讨福音神学的时候，人们对福音的感受又是如何呢？
事实上，若是少了福音书中这些动人的神迹故事，神学不过是一个死的骨架，冷冰冰的宗教理论，对那些深陷苦难中的人来说，是毫无意义的。难怪当西方的神学越向“无神迹”的神学靠拢的时候，教会就越形枯萎；对教会的影响几可用一个字来形容──死。前几年我在位于巴塞罗那的欧华神学院事奉，常有机会去欧美等地证道或拜访教会。令我惊讶的是，好些西方的教堂正在出售或是已经售出，在贝尔法斯特有一间富丽堂皇的教堂，竟然被人买去作赌场，怎不令人摇头叹息。这些年我观察到的一个教会危机是，一些教会的状态是死的、信徒的信仰是死的、传道人的信心是死的、夫妻的关系也是死的。
然而，真正的神学应该是“活的”神学，因为神学本就是为了让人认识神，经历神。若是人用信心来读四福音的神迹，自然就看见“活的神学”，每一个“释放”都是活的，每一个回应也都是活的。使徒约翰用“生命之道”作为约翰福音的主轴和当代的知识分子对话，就充分的有这个意味（生命的动词就是“活”，形容词则是“活的”）。彼得为他们所宣讲的福音作总结的时候，也是这样说：“你们蒙了重生，不是由于能坏的种子，乃是由于不能坏的种子，是借着神活泼常存的道。……草必枯干，花必凋谢；惟有主的道是永存的。所传给你们的福音就是这道。”（彼前1:23-25）的确，神的道就是“活的”神学，而且永远是活的。在写这本书的这段时间，我曾经几次用耶稣所行的神迹来证道，我看见弟兄姊妹的回应是活的，他们的眼睛是亮的，他们的心被神的话语感动，信心再一次被激励。
二、穷人的福音
讲到宣教或是福音神学，在神学院里的一些老师往往会先搬出一套宣教理论。
事实上，耶稣的宣教模式给我们诸多的启发和榜样。在四福音中，我们看见祂用最亲和、最平易，且带着能力的方式来传递福音。譬如路加福音，路加并没有讲许多的大道理，我们也不见主耶稣搬出一套福音神学。祂只是进了会堂，然后打开以赛亚书的话：“主的灵在我身上，因为他用膏膏我，叫我传福音给贫穷的人；差遣我报告：被掳的得释放，瞎眼的得看见，叫那受压制的得自由，报告神悦纳人的禧年。”（路4:18-19）祂读了之后说：“今天这经应验在你们耳中了。”（21节）
而后，我们在四福音中“看到了”福音：主耶稣伸手“触摸”那个被人弃绝的大麻风患者，并且洁净他；主医治那被血漏缠磨了十二年的女人，之后说“女儿，你的信救了你，平平安安地回去吧！”祂专程来到格拉森，为那失去理智，住在坟茔里，人人看如鬼魅的鬼附者，赶出他身上的群鬼，即便损失了两千头猪也在所不惜；祂来到毕士大池，让那个被疾病捆绑了三十八年，无人帮助的瘫子，得着释放……其中每一个故事都让我们看见苦难，而每一个故事也都让我们看见出路；这就是看得见、摸得着的福音。
在耶稣所行的神迹中，我们看到的不是什么高深的神学，也不是哲学的思辨，而是那么贴近人的“救赎”，实实在在的救赎，对苦难中的人即时的救赎。原来耶稣基督的福音是那么贴近人的需要，神是那么顾惜在苦难中的百姓，就像马太所记的：“他看见许多的人，就怜悯他们；因为他们困苦流离，如同羊没有牧人一般。”（太9:36）若是在讲福音神学的时候，把耶稣基督所行的这些神迹抽离了，那么福音不再是“穷人的福音”，那些在死荫里的百姓也看不见希望。最后神学变成了纯哲学的思辨。
在过去宣教的历史中，我们看见很多伟大的宣教士，把福音带进那些黑暗掌权之地。他们并没有用什么高深的神学，只是效法耶稣，用他们的心贴近那些陷在苦难中的百姓，用他们的手触摸那些需要安慰的心灵；福音就这样传开了。我上大学之前，一直住在澎湖，那是一个相当落后的海岛，春夏是烈日，秋冬是风沙。可是有几个宣教士让我终身难忘──由美国信义会差派来的白宝珠宣教士，她献身于麻风病人的照顾，常常亲自为那些麻风病患洗伤口，所以澎湖人给她一个称号：“澎湖人的母亲”；内地会英国的宣教士李湛恩牧师，每个星期有好几天或顶着烈日，或冒着风沙，骑着脚踏车到各个渔村，接触那些穷困的渔民。我不记得他们讲过些什么大道理，但在他们的身上，我看见了耶稣基督当年传道的影像，使我这原本在苦难中的家庭，成为蒙福之家；使我这曾经是全班最坏的男生，成为一个传道人。他们所传的，是有血有肉的福音。
三、白白的恩典
耶稣所行的神迹是这样的美好！想想看，一个“花尽所有”却不得医治的血漏，在一霎那之间完全好了，那该付上何等的代价呢？一个已经死去的生命却一下子活过来了，那该用什么来交换呢？一个无路可走的瘫子如今可以起来奔跑，这个价值该如何计算呢？一个生来是瞎眼的，可以看见了，该如何回报呢？这些医治无论付出何等的代价都无法回报，也不足以换取。事实上，这些经历恩典的人，也没有力量付出任何的回报。
更令人惊奇的就是，当主行了这些医治，或是给予这些恩典之后，没有一件是祂索取回报的。原来这么大的恩典全都是白白给的，对长大麻风的是白白的，对血漏的妇人也是白白的，对被鬼附的还是白白的，对三十八年的瘫子依然是白白的……太奇妙了，这些恩典都是白白的，这么大的恩典是不需付任何代价，也不求任何的回报。这些神迹活活地向人见证了耶稣基督的恩典是白白的，不论是瞎眼的得看见、血漏枯干了、鬼被赶出去、瘫子起来行走，都是白白的，最后耶稣基督为我们舍命在十架上，也是白白的。
四、全人的救恩
除了救恩是白白的之外，我们由四福音中不同类型之神迹的归纳也看见，基督的救恩是“全人”的救恩。从身体的释放、心灵的释放、从魔权下得释放，到从死权下得着释放，说明了救恩是包含了人的身、心、灵，是全人的释放。这部分我们在绪论中已经作过介绍，也在后续的六章中作过比较仔细的查考。当我们从这些查考中回顾四福音中的神迹时，必然可体会到，不论是各卷书中神迹的重复记述，或是它们在各卷书中的安排，都是为了让人更清楚的认识基督全人的救恩和救恩的一些特质。
总结来说，四福音的神迹向我们说明了福音的三大重点：耶稣基督的救恩带给人“全人的释放”；祂的恩典是白白的；神的救恩“向每一个人敞开”，不论你是富足或是贫穷，尊贵或是卑微，都被神所爱。简而言之，祂的救恩是“全人的”、“全恩的”，也是“全面的”。虽然福音书的作者们没有像保罗的罗马书那样，以一个恢弘的架构、周延的辩证和推理介绍耶稣基督的福音，但内容也是非常周延而完备。这些全人福音的论述，再加上各卷福音书的架构，就成为那卷福音书特有的福音信息。例如：马太福音中的国度论述加上其中的神迹，就显示出国度的福音这个主题；路加福音中“人子”的特质加上其中的神迹，就呈现出“人子的福音”这个主题。
五、有血、有肉的救恩
此外，保罗在宣教的过程中不仅自己经历神迹，也常行神迹；他甚至提醒教会，不要把信仰的根基建立在哲学和虚空的妄言上，而是建立在基督里（西2:6-11）。因此，保罗所传的，并不是自己建构起来的宗教神学，乃是耶稣基督的福音，他说“我照神所给我的恩，好像一个聪明的工头，立好了根基，有别人在上面建造；只是各人要谨慎怎样在上面建造。因为那已经立好的根基就是耶稣基督，此外没有人能立别的根基。”（林前3:10-11）这耶稣基督福音的全貌，除了祂的死和复活之外，自然也包含了祂的所行、所说。所以，耶稣所行的神迹不应成为救恩论中失落的一块。事实上，保罗的教导就像救恩论的骨架，基督所行的神迹则是救恩论的血和肉。若是能把基督的神迹和保罗的救恩论交互参照、运用，那么，福音神学就成了有骨、有血、有肉的“生命之道”，既有坚实的骨架，又有活的见证；吃主肉、喝主血的，也就成了“有灵的活人”。愿这本书让我们更多的认识耶稣基督的福音，也经历“这福音本是神的大能，要救一切相信的，”；以致我们更有信心与勇气向人传福音。
